沈夕月怀孕,像是刺激到了整个瑰燕宫,这些个操碎了心的恨不得燕妫的肚子现在就隆起来。结香瑞香不知情,为自个儿主子盘算也就罢了,林姑姑这个知道底细的也来为难她。

    都怪燕妫平日里把性子塑造得太过随和,惯得那两个丫头没上没下,尤其是结香这个性子跳脱的,见她稳稳坐着没去的意思,竟朝外高喊一声,叫伺候在外面的人快去备辇。

    这要放在从前,岂容别人做她的主。燕妫倏忽皱起眉头,刚要叫停这场闹剧,话到嘴边旁边林姑姑也来搅合,轻声在她耳边劝道:“去瞧瞧也无妨,省的有些心眼儿黑的,背后谣传娘娘不上心子嗣。再者说您也知道,再恩爱的夫妻,久不见面也怕有人趁机挑拨生出误会,更何况你和王上这一种……”

    这一种欺世夫妻。这话燕妫听进去了,在心里权衡一番——行吧,去瞧瞧。

    燕妫对镜整理过了仪容,稍稍补些口脂,又挑了一对耳珰戴上才去问政殿。殿堂里如料想的一样,都这会儿了依然灯火通明,歧王不知疲惫似的正伏案写着什么。

    “王上今晚又打算熬到几时?”

    闻人弈抬头见是她来,半带喜色半带诧异,忙搁下笔:“更深露重,王后深夜过来,可有要事?”

    燕妫信步上前,在他身边坐下,瞥见桌上白纸上是他罗列的今年考题,尤以策论题目拟得最多。她避嫌不去细看,只把沈夕月怀有身孕的事说给他听。

    歧王神情一愣,显然尚不知情,接着皱紧着眉头说:“这还的确是件要紧事。去年年底述职之时,她就已拟定开春后将做的事,要亲自视察几处产粮地。现有孕在身,不宜操劳,更不宜颠簸,还如何去得了。”

    燕妫:“可农桑是极要紧的,必须得有高官大员亲自去抓一抓。”

    一说这个,歧王摸着下巴,似已在脑中搜罗可顶替的人选,一面又问:“她可是心生退意,另推荐人选替她走几趟?”

    燕妫摇头:“那倒没有,她说胎像稳固,话里话外臣妾并没有听出她有丝毫想要退却的意思。且过两日农桑礼她也要去,只是特意考虑过出行挑平坦道路行车,此外也会去掉一小部分行程。”

    闻人弈还以为她大晚上过来,开门见山就提沈夕月怀孕的事,是有什么大的变故,结果沈夕月胎稳,行程也不变,更没有找人代她的打算,那燕妫特地过来一趟是专程来吓唬他的么。便顿生疑惑:“既然只是告知孤一声,派个人过来说就是,何须王后大晚上亲自来递话?”

    燕妫:“……”

    先前歧王怕她不放心,每日他几时用膳几时休息都会派人报给她了,也顺了她的意不比年前操劳,所以她没有要事的确无需亲自过来。

    燕妫没有被他问住,又取出放在袖中的册子,摊在他面前的桌上:“后天农桑礼臣妾要出宫去,今天午后沈大人来核对了些细则,臣妾想听听王上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闻人弈扫看两眼,又把眉皱起:“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,先前就让王后自己定夺,为何又来问孤。”

    “毕竟是第一年办农桑礼,臣妾想着千万要开个好头,不敢一个人全说了算。”

    既然是出于这样的考虑,闻人弈顺了她的意,耐心把她送来的册子仔仔细细看一遍。看完之后,还是犯疑:“这些细则说重要也重要,说不重要也不重要,以王后之能力根本不必来问孤。哪怕这些地方办得不尽如人意,来年改进就是,无伤大雅,王后做事怎变得这般束手束脚。”

    燕妫被问住了,感觉脸面被刮得疼。

    闻人弈又提起笔,出考题也不避她,埋头奋笔疾书,语速颇快:“孤很忙,要是没有紧要的事,王后就别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燕妫哪有什么要紧事,她就是耳根子突然软了那么一下,被林姑姑说晕了头。尴尬瘪瘪嘴,收起自己带来的东西:“臣妾考虑欠妥,打扰王上,这就告退。”

    燕妫说完正要起身,闻人弈笔尖一顿,却又问:“这就要走?”

    她埋着眼皮,嘴角也微微低垂:“也没别的要紧事,王上忙完早些休息。”

    他却不信,又把笔放下:“就生气了?王后做事向来稳妥,不会因为那两件事就来打扰孤,定还有其他的没说。来都来了,你且说来听听,省的白跑一趟。”